那天走在路上,我傻傻的跟著前方的一隻貓,白色的、是波斯吧?
對貓,我向來喜愛卻沒研究,不過它顯然是有主人的,毛色讓人整理的很乾淨,最怪的是它並不跳來跳去,反而是乖乖的走在馬路上,有車過時還會停住不動,讓車子過去後才會繼續走著。
自己則是傻了,居然會跟著它走了三條街有。
在行經一個櫥窗時,我由倒影中發覺了自己的舉動,停下腳步,開始感到好笑,就這樣跟著貓,我要走到哪去呢?
『Salem』、是涼煙的名字吧?
也許,人該選擇放縱一下、狂放一點!
我嗤笑出聲,調回目光,訝異的發覺那隻貓竟然停在天橋下的階梯處,晶燦的綠眸盯著我,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,連搖尾巴都沒有,就是靜靜的看著我。
詭異的是我卻知道,它、就是在等我跟上它的腳步。
見我一直不動的和它對望,它大概是煩了,索性移動腳步來到我腳步,蹭著、甚致用尾巴來勾著我僅坐涼鞋的腳,要我和它再走下去。
我心想反正沒什麼事,和這貓又詭異的可愛,笑笑也跟了上去。
只見它揚高了頭,像個勝利的戰士,步履如斯的優雅邁開,一步、一步。
天橋,好像叫『莒光』還是什麼『自強』之類的名字吧,我沒記住,只記得它的階梯似乎有點陡,而它的腳步則像是飛舞的芭蕾舞者,優雅而美麗,點著、觸著、起了一隻動人的華爾滋。
令我不禁也要隨之起舞,當然我並沒有,我是人、而它是貓,在天橋上我還做不出這樣的事來。
一個、二個、三個......嗯,數到幾了?
呵......忘了,太容易分心了,要數數、又要看它飛舞的腳步,的確是記不住。
平常的下午時分,大多的人都躲著吧,上班的上班、怕太陽的怕太陽,沒人和我一樣無聊的在街頭亂晃,像抹悠然的遊魂;天橋上的太陽並不弱,所以除了我和那詭異的貓之外,已見不到其餘人等。
突地,它躍上了天橋上的橫樑,偏著頭睨著我。
我笑笑靠了過去,也和它一樣坐上了橫樑,換我偏著頭看它。
「好玩嗎?」它問。
揚揚眉,怪異的沒感到絲絲驚嚇。我聳聳肩,「還不錯。」
「妳剛沒打算跟我,是不?」它邊舔著自己的右腳邊問。
「跟著貓走,好怪。」抬起頭看著飛快浮過的雲,我答的風輕。
它放肆的將尾巴擱上了我的腿,「那現在就不怪了?」
「你是貓嗎?」我低下頭,手開始把玩著它白蓬蓬的尾巴,用它在手心搔來搔去的,玩到興起,還圈成環套住自己的手腕,「看,手鏈!」
貓收回尾巴,不讓我玩了,「妳原本要去哪?」
「嗯?」我偏著頭不解的看著它。
「在遇上我之前,妳原本要去哪?」
「我......看海!」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地,我皺皺眉,發覺偏離了好多。
「用走的?」貓仰著頭看我,感覺好藐視。
「不行嗎?」我不悅的拎高它的身子,「不然要怎麼去?」
貓也不掙扎,靜靜的看著我的眼,用它綠透的眸、看著,「沒說不行,只是妳去得到嗎?」
「為什麼去不到?」我生氣了,它的口氣簡直就像看不起我。
貓伸出爪子,在我手上留下了一道痕,躍下地,由下而上的看著我,但氣勢上,我卻感覺自己輸它好多、好多。
「跟著我,妳哪也去不了的!」
「是你要我跟的。」
「是妳先跟的,不是嗎?」貓反問。
我頓了一下。是的,它沒說錯,是我先跟的。
「路偏了,還走得回去,但三條街的時間,妳要不回來。」
它,笑了!
一張白色的貓臉,詭異的笑了...看得我心驚,驚的不是它的笑容、而是......
它說的話.........
『路偏了,還走得回去,但三條街的時間,妳要不回來。』
貓走了,由天橋上躍進車流中,我嚇得往下看,卻不見它的蹤影。
只有一句話,不停在耳中響起...
『路偏了,還走得回去,但三條街的時間,妳要不回來。』
那樹枯了,在眾多綠意盎然的林叢裡,顯得突兀、難以理解。
披散的藤蔓成了像瀑布般的衣著,露出的枯枝仍向著天際,像在不滿些什麼、像在渲染些什麼,執意在滿是藍的天空中畫出蕭瑟的色彩。
我繞著它龐大的身軀走著,試圖找出它枯的原因。
一個踉蹌,我扶住了它楬色的肢幹,緩住了下跌的步子。
「笨女人!」一道沒有性別的聲音由頭頂傳來。
站穩了步子後,我往頭上看,見著了那隻貓。「怎麼又是你?」
「笨女人有笨問題,為什麼不是我?」貓躍下地,也學著我繞著樹走著。
我停了下,「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?」
「因為我想在這裡啊!」貓答的意興闌珊,半愛理不理的。
又皺了眉了,討厭它身為一隻貓居然還看不起我,「你很討厭耶!」
豈料,它竟優雅的揚起毛絮般的尾巴,向左一擺,「謝謝妳的誇獎,我本來就不要妳喜歡我!」
「為什麼,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不要討人厭啊?」
「我是貓唷,妳知道的。」貓再度躍向枝頭向下望著,神情驕恣縱意。
「那和喜歡有什麼關係呢?」我習慣性的偏著頭,看它,手舉高也攀著枯枝。
「貓就是貓,就是愛獨來獨往、就是愛不理不睬、看不順眼就伸爪子,我為什麼要為了別人的喜歡就收起我的爪子呢,那我就不是貓了。」
「那人家都會討厭你啊!」讓人討厭很難受的、會讓人排擠、讓人看不起、讓人欺負,還會讓人用憎恨的口氣說話,不管自己有沒有得罪他。
「又如何?」貓好玩的用尾巴搔著我的臉,惹得我打了個噴涕,它可能覺得很好笑,一直弄著,鼻子裡還發出嗤嗤類似不屑的氣音。
「不要玩了,很討厭耶!」著實不悅了,我用手撥開了它的尾巴,僅剩單手仍攀著樹枝。
它不理我,仍跳來躍去的耍弄著我的臉。「很高興妳討厭我。」
「厚......你很煩耶!」才罵完,突聽到一聲『剝』地響音,我驚詫的往上看,卻在右手邊邊的地方看到了一處裂縫,正以快速的行進脫離著它的母體。
「哈,這就是妳硬撐的後果!」貓大笑,輕巧的躍至別的枝幹,爾後消失。
它話才說完,我的屁股就應聲墜地。「啊....」
林裡的鳥聲連連,大概是讓我的尖叫嚇到了。
而它遠去時,笑聲還不斷的由林中深處傳來。
『不要再撐了,當自己不好嗎,為什麼硬要別人喜歡妳做出來的假象呢!』
